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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美元化热度飙升,国际贸易领域行动密集,是言过其实还是确有其势?

2024-08-21 06:01

近期,全球舆论场上“去美元化”热度飙升至近年来最高点。

据不完全统计,目前寻求国际贸易结算货币多元化的国家已遍布五大洲,包括巴西、马来西亚、加纳、俄罗斯、法国、澳大利亚等。

今年以来,各国“去美元化”实际行动愈加密集。

伴随这些举措,“去美元化”讨论也愈发激烈。

巴西总统卢拉表示:“我知道大家都习惯使用美元,但在21世纪,我们可以做不同的事情。”

“去美元化”一个“德”字,大有讲究,是夸大其词,还是实有趋势?

如果仔细观察近期密集出现的有关“去美元化”的新闻,就会发现他们的动作都集中在国际贸易领域。

4月17日,孟加拉国与俄罗斯同意使用人民币支付俄罗斯在该国建设的核电站项目;4月1日,印度宣布与马来西亚的贸易可以用印度卢比结算。而此前一天,印度刚表示愿意与更多外汇储备中美元短缺的国家进行卢比交易;3月31日,东盟通过本币交易计划,以加强本币的使用,减少跨境贸易和投资对以美元为主导的主要国际货币的依赖。

要知道,美元霸权最重要的表现之一,就是在国际贸易领域占据着极高的结算比例,美国通过其巨大的消费能力,向全球输出美元,各国在贸易中获得美元之后,会将其转移到持有美债等美元资产上,这样一部分美元又会流回美联储,从而完成一个闭环。

现在,正是在国际贸易的这一重要领域发生了变化。

2000年美国占全球商品出口的12.1%,对大多数发展中国家来说,美国是其最大的贸易伙伴,美元是其唯一的选择。

20年后,发展中国家占世界货物出口总额的45.9%,美国所占份额已降至8.1%,其中金砖国家在全球贸易中发挥着越来越重要的作用,占世界货物出口总额的19.8%。

美国在国际贸易中地位的下降是全球市场竞争发展的客观结果,但面对压力,美国却开始推行贸易保护主义,并掀起“逆全球化”浪潮。

但这种方法只是暂时的解决办法。

近日,又有一个国家加入了大力推动“去美元化”的国家行列——法国。

前不久,法国道达尔能源公司签署了一项大型液化天然气订单,但没有使用美元进行跨境结算交易。

诱因之一就是去年美国通过的《削减通胀法案》,该法案不仅包含巨额国内财政补贴等保护主义条款,而且以美国市场为威胁,迫使制造业企业将生产、研发基地和资金从欧洲转移到美国。

法国对此多次抗议,但遭到冷遇。如今它用行动证明了这一点:

美国国际贸易地位的下降意味着美元已经不再是不可或缺的货币,继续推行保护主义只会损害其对外贸易,让各国离减少使用美元更近一步。

从图中可以看出,自2017年美国前总统特朗普发动贸易战以来,全球美元储备占比开始快速下降:

然而,美国凭借其主导地位,进一步把金融体系直接变成“武器”,却意外戳破了“美元霸权”的“最后一层窗户纸”。

2022年2月,美国宣布禁止部分俄罗斯银行使用SWIFT国际结算系统。

但在所谓金融核弹的袭击下,早已谋划“去美元化”的俄罗斯依然实力不减,目前卢布对美元汇率已升至乌克兰危机爆发前的水平。

王牌是打出来了,但是却没有起到想象中的“杀伤效果”。

如果说此前寻求“去美元化”的国家因为惧怕美国的报复而不敢轻举妄动的话,那么现在世界至少看清了两件事:

一是美元资产随时可能成为美国攻击别国的定时炸弹;二是美国的报复并非不可预测,各国可以扩大自主权,积极寻求资产配置多元化,维护自身经济安全。

“最后一层窗户纸”已被戳破,“去美元化”成为全球共鸣。

就连长期被视为美国权力“后院”的南美洲,今年也提出建立名为“SUR”的共同货币,以减少南美洲对美元的依赖。

△阿根廷总统费尔南德斯与巴西总统卢拉在今年拉美和加勒比共同体峰会上举行会晤

而在太平洋彼岸,马来西亚总理安瓦尔·易卜拉欣近日重提成立区域货币基金组织的想法。这一构想连同印尼的“货币局制度”,在上世纪90年代亚洲金融危机期间遭到国际货币基金组织(IMF)及其第一大股东美国的强烈阻挠。

然而,随着新兴市场国家的快速发展,今天正如安瓦尔所说,没有理由继续依赖美元。

现代金融的本质是信用交易,而影响金融市场稳定的核心因素之一就是市场信心。美国过去使用的各种手段——制裁、煽动骚乱——都造成了市场恐慌,而市场恐慌又会加速信心的丧失。

如今,这一逻辑正在变成现实。

美国国债作为美元计价资产,是各国对美元信心的晴雨表。

美国财政部最新公开数据显示,外国投资者持有美国国债规模持续下降。

事实上,为对冲美国加息,全球各国央行在2022年美联储加息后均开始抛售美债,这也是近20年来首次在美国加息周期内,超过50%的美债主要持有者集体减持。

美国的海外“债权人”这次是有准备的,原因在美国自己。

近期的持久银行业危机提醒了我们这一点。

达拉斯联邦储备银行最近的调查显示,硅谷银行引发的危机动摇了人们对银行体系的信心,美国经济陷入衰退的可能性加大。

对于美国来说,信心动摇是一个比银行倒闭本身更危险的信号。

这种不信任已经开始演变为美国信贷极度紧缩、消费疲软的现实。

危机爆发后的两周内,美国商业银行贷款骤降近1050亿美元,创下1973年有记录以来的最大降幅,这几乎是美国历史上最严重的信贷紧缩。

要知道美国经济增长的70%以上需要信贷支撑,信贷紧缩无疑将使美国经济面临更深层次衰退的风险,也必然会继续加剧国际投资者对美元资产价值的担忧。

美联储一直坚称美国银行体系“强劲且具有弹性”。

这一对比,用美国权威经济学家的话来说,意味着市场从来没有对美联储如此“不屑”。

因为美联储拯救银行业危机的方式,就是将短期风险转化为美国金融体系进一步紊乱的长期风险。

在硅谷银行被接管、关闭、收购之后,美联储推出银行定期融资计划(BTFP)作为救助工具,随即引发诸多争议:

第一是“道德风险”,这一“底线”措施覆盖存款金额超过25万美元的储户,打破了此前存款保险最高保额25万美元的标准。

由此引发的担忧是:一旦标准被打破,会不会引发“全额担保”的呼声?“全额担保”是否会助长不负责任的盲目投资?

而且美联储通过BTFP工具,一举抹平了硅谷银行因债券投资而产生的大量“浮亏”,严重干扰了债券的市场定价机制,虽然表面上平息了风险,但却为“政策套利”留下了空间。

但问题的严重性远不止于此。

有估算称,美国银行通过BTFP可以筹集约4.3万亿美元,这相当于美联储打开一扇窗户,一次性释放4.3万亿美元,需要注意的是,在三年疫情期间,美联储总共释放了约4.8万亿美元。

每当面临风险的时候,美联储总是选择向市场注入货币来解决问题。

结果,在银行业危机爆发后的短短两周内,美联储资产负债表就增加了3930亿美元,总规模逼近8.95万亿美元的历史高位。

但“印钞”不代表钱是凭空产生的,根据《美联储法》,美联储必须拥有支持其货币的资产,其中最重要的就是美国国债。

这也让谭先生想起了美国桥水基金创始人雷·达里奥在前一届中国发展高层论坛上做出的一个判断:世界正处在“危险的边缘”,巨额债务货币化是剧变风险的征兆之一。

在美国,为了发行大量货币,美国财政部需要发行更多国债,再由美联储购买,这就是“债务货币化”的表现。

当前美国国债规模已经超过31万亿美元,逼近31.4万亿的法定债务线。

巨额债务必然伴随巨额金融衍生品,这使得美国整体经济环境对基准利率变动高度敏感,过去一年5%左右的加息已对其承受能力形成极大考验。

此时,美联储如果继续购买债券、“印钞”来掩盖危机,无疑会让情况变得更糟。

事实上,自2008年次贷危机爆发以来,人们对美联储决策专业性的质疑就已愈演愈烈。

今年,经济政策研究中心(CEPR)对比了鲍威尔与前任耶伦、伯南克召开利率会议新闻发布会时标普500指数的波动率数据,发现鲍威尔新闻发布会直接引发的市场波动是另外两次新闻发布会的3倍。

目前,在以美元为主导的国际货币金融体系下,美联储一定程度上扮演着全球“央行”的角色,这样的决定无异于挥霍其金融体系的信用,也史无前例地动摇了美元体系的根基。

如果美国继续将自身金融体系的信用下限压低,只会进一步降低其在国际贸易中的地位,并导致美元流通体系的裂缝一点点破裂。